爷爷一辈子倔強,听妈妈说年轻时经常打抱不平。年近花甲,拾了个村长的官当,却常常被奶奶奚落“大字不识一个”!
爷爷膝下一男两女,一男自然是我的爸爸。大姑从小野性惯了,任何事无需教,沾手就会,吃亏了就和一帮大老爷们当街理论,也常常是旗开得胜。二姑生的漂亮文气,细白的像是城里来的洋小姐。可俗话说,越是闷葫芦的越是心里容易搁事,有些时候倒不如撒起泼来搅得天昏地暗。
下面我要讲的这个故事是从我妈那偷听来的,之前也绝没有想过能有一个机会把它们诉诸于纸上,讲给各位听。
2000年,春节刚过,爷爷吃过中午饭,背着全家偷偷跑到县医院,找到了妇产科郑医生。由于一路匆忙,头发上的汗遇着屋里的暖气形成烟,一缕一缕地往上蹿。
大夫,我想输血。爷爷探着头说。
您是来献血吗?医生说,献血不必来医院。医院门口有个献血车,每天都在······
不,你误解了。爷爷打断医生的话,我是说,我想输血。
您身体不舒服?医生又问。
不是的,爷爷有些急了,一条腿向前了一步。我是说我要输血。就是先把我的血抽出来,然后,如果我女儿需要,再把这些血输给我女儿······
医生倒了一杯水说。您慢慢来,女儿是住院吗?她病得很重?
是的,她在这里已经好几天了,她刚生产完,住在308病房,孩儿她妈那时候就大出血,差点没过去。
郑医生有些迷惑了,您既然是她的亲人,生孩子这么大的事,家里人怎么没人守着呢!
爷爷语速缓和些,眼眶有些湿润了,一双粗茧的老手不知道该放在哪儿好,顿了一顿。大夫,我不能见她,他不愿意见到我······她恨我。
怎么会呢?
她真的不愿意见我。爷爷说,我这小女儿当初硬要跟别人私奔,我不同意,一气之下说了重话还打了她,结果她半夜跟那男人跑了。这都好多年的事了,从那之后愣是再没跟家里捎过信,只要她过得好也还行,可这大过年的心里也不让人舒坦,听别人说孩子刚生,男人跑了。他真不是好人,我能看出来的······
我就是担心她这倔性子,跟我当年一样还逞着那根筋。我们也好几年没见面了,之前给她打过电话,最后倒是接了,可就是不说话。过年让她回家也死活不肯。
郑医生豁然开朗了,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堵着一样。他知道308室的那个女病人,每天早上护士了解病况时,都能看到枕头上一块一块的泪迹,一个孕妇没有丈夫陪,也不敢让家人知道,夜深人静的时候,这份恶果会再次被孤独一点点啃食。
父母之于孩子,永远留有原谅的姿态。刘同曾说,谁的青春不迷茫。也许,我们的青春就是要用一点点的叛逆才能收获成长。骨肉相连不是我们任性的资本,血浓于水的亲情更不需要实践来检验。当我们在不知不觉中吮吸着家人爱的时候,却不知他们也犹如一颗老树掉光了叶子,最后连阳光也扛不住了。
有些天涯,相思成花。有些咫尺,更待发芽。放下所谓的骄傲与自尊,最是遥远也会咫尺相连。
投稿人:李崇一
13级文学院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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