杨绛先生曾说过:“世间好物不坚牢,彩云易散琉璃脆。”对此句话,我深有同感,我们珍惜的,对我们而言珍贵的人,事物经常悄然或猝然离我们而去,待我们反应过来时,只能感伤怀念,别无他法。姥姥的离开对我来说真的是猝不及防,仿佛晴天霹雳。
春节是中国的重要传统节日,一家人几乎只有春节期间才能欢聚一堂。姥姥一家也不例外,姥姥和她的儿孙们围着温暖的火炉坐着聊天。病情好转加之一家人其乐融融坐在一起,姥姥总是眯着眼睛,嘴角上扬,虽然不怎么说话,但她的喜悦溢于言表。舅舅们也因为姥姥食道癌治疗效果显著而感到略微舒心,不过二舅的眉头皱着眉头叮嘱姥姥道:“娘,你这病情好转,一定要听医生的话,不要再操劳,平时注意休养,不要像以前一样大小事都自己操心自己去做,需要做的让我们去,你就安心治病,休养!”
正月初二,像往年一样和哥哥来给姥姥拜年,不过这次姥姥并没有像以前一样看见我们就赶快过来迎接我们,姥姥坐在廊檐笑着对我们招手,示意让我们快来。暖阳下,姥姥静静地坐在门口,似乎之前并未见过,因为姥姥总是很忙,不给自己空闲坐下享受这冬日的暖阳。下次后直奔姥姥旁边,挨着姥姥坐在旁边的小板凳上,仔细看才发现,几个月不见,姥姥的脸白且无血色,头发也变得像一根根银丝线一样,仿佛一夜白了头,我几乎不敢相信这就是我姥姥,那熟悉的一笑起来就眯着眼的神情,让我才不怀疑,没错,就是那个对我们无微不至的姥姥,只不过是被病魔折磨成这样。
我不知姥姥年前时候是什么模样,只知道从我记事起,姥姥总是一直挺直着腰,70多依旧不驼背,走起路来仿佛带风,依旧健步如飞,干起活来很利落。是前后村的人都知道的能人,姥姥去世早,一个人含辛茹苦拉扯大六个儿女。
有一年暑假我在姥姥家住了一个月,我以为暑假姥姥会很闲可以陪我和妹妹玩,然而我想错了,姥姥每天在鸡未鸣,我和妹妹在和周公约会时,姥姥就起床做好早饭,然后去地里锄草,中午烈日照的人不敢出门,姥姥还未归,真的是“力尽不知热,但惜夏日长”,晚上更是“带月荷锄归”只有雨天,暴雨天,姥姥才不出门,不过依旧不闲着,给我和妹妹变着花样做一些费事的食物吃,我和妹妹就搬个板凳坐在旁边,目不转睛看着姥姥不嫌复杂地为我们做吃的。还像个话痨,一直问这是什么,那是什么,为什么要这样做,姥姥总笑我们,说我们两个像十万个为什么。
我一直天真地以为姥姥会一直这样,不知疲倦,不会累,会一直这样陪着我们说笑,给我们讲故事,做各种好吃的。直到那天晚上,妈妈去看望姥姥刚回家,还没来得及吃饭,舅舅打的电话,妈妈叫了声弟弟后表情瞬间僵了,脸色变得铁青,敏感的我好像觉察到姥姥可能想抛下我们而去,虽然第二天早上要早起上课,那天夜里我还是强烈要求去看姥姥,不知为何,总感觉或许是最后一面。夜很静,静的吓人,三月的风还带着丝丝凉意,几十里的路,妈妈,哥哥和我,三个人没说一句话,因为都害怕一张口,就会泣不成声。那条熟悉的道路,突然变得好陌生,好长,仿佛骑了一个世纪般漫长。
过了一个多小时,终于到了,我突然间不敢踏进去,我始终不敢相信姥姥就这样倒下了,妈妈似乎看出来了,牵着我的手走进去,姥姥已经被抬下铺,在堂屋的西边稻草上躺着,瘦得皮包骨,张着嘴吃力地呼吸着,我们都围在旁边哭着,呼唤着姥姥,诉说着姥姥过去的种种辛苦,挽留她别抛下我们远去,姥姥眼角一直有泪,虽然不能说话,但她心里是明镜似的。看着眼前的姥姥,我心如刀绞,实在不忍心再看下去,独自走到门外,在冷风中偷偷流泪。我做不到目送爱的离开。
并非是姥姥拉扯长大,但对姥姥有着深厚的感情,姥姥的离开让我抑郁了一个多月,日有所思,夜有所梦,晚上或许会见到姥姥,但不想每次见的都是离开前瘦骨嶙峋的模样,梦醒或许依旧会泪流不止,世间好物不监牢,彩云易散琉璃脆!
(文学院黄苗苗/投稿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