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的家乡山阴县有一条东北西南走向的山脉,相连着的山峰高低起伏不怎么险峻、峭屼,遥望就像山洪暴发排排洪峰汹涌澎湃迎面扑来,因此而得名--洪涛山。每一条山脉都有其一处最神秘而钟灵毓秀的宝地。那么洪涛山山脉孕育出最神秘的宝地在哪里呢?就在洪涛山山脉的腹地--下喇叭乡榆树洼村西南3公里处。那里有一处北魏时期开凿的神秘摩崖造像灵竺宝地之灵刹,据说五台山佛教圣地记载的全国各大寺庙名录中,就有距今1400多年历史的山阴县千佛寺和化悲岩寺,所以这两处灵刹在雁门关外因历史悠久而很有其名气。
戊戌年农历六月初一,“赤日几时过,清风无处寻。”正当暑月,我们几位惺惺相惜的文友相约,决定去西山仰拜一番千佛寺。驱车向西出了岱岳县城,沿着虎山线公路约半小时就行驶到了盘山公路的制高点——口子梁村。向左有一个路口驶入乡村通水泥路,驱车沿着起伏的山梁向南行进,两边是深不见底的沟壑,只见山头上耸立着一座座六七十米高的风力发电白色钢柱,每个高高的钢柱子上有三个大约30多米长就像飞机机翼的叶片,旋转的机头风叶有时候会“咯吱咯吱”地随风自动调整着方向。
我们关闭了车里的空调摇下了车窗的玻璃,一股凉爽的山风迎面扑来,马上驱赶走了满身的燥热。蓝个盈盈的天空就像整块蓝宝石,白云飘在天空白的就像一团团新棉花。一座座翠绿色的山峰下,是一块块不规则的山田,山药地开着紫白花;胡麻地开着淡兰花;荞麦地开着纯白花;豌豆地开着紫兰花;黄芥地开着金黄花......它们用不同的颜色装饰着大山的胸脯,多么像一幅印象派画家的作品,虽然颜色繁杂却能统一在一个基调里。
汽车沿着山梁驶入了一段下坡路,路两旁沟坎上的榆树枝叶茂密绿树成荫,从它弯弯曲曲铅黑色的树干,就可看出它所经历的沧桑年代。驶出豁口一个古朴而又有时代气息的新农村映入了眼帘,村子里条条街道干净整洁,排排窑洞整整齐齐,只见大舞台前面有十几个施工人员和着水泥正在盖房子。我们下车上前询问这是什么村庄,他们热情地告诉我们是榆树洼村。村子里的人们三三两两围了过来,当听说我们要去拜访千佛寺,他们热情地连忙给我们指路。汽车驶出了村庄远远地就看到了一个黑塔,向着黑塔方向行驶到了一个岔路口,山坡路坑坑洼洼不怎么好走,大家决定下车步走想仔细品味一下大山里的美景。
我们被这城里人看不到的大山美景迷住了,踏上开满野花儿毛茸茸如绿毯的山坡路,只见成群结队五颜六色的花蝴蝶戏飞着,蝈蝈和蚂蚱为我们的到来此起彼伏地演奏着一场欢迎会,它们的“琴弦”或沉、或响、或长、或短、或宏、或细、或疾、或缓,仿佛在服从于大自然这个指挥家。这时候如若你也在现场,那就应该静下心来寻找一块光滑的山石坐下,接受着佛面的山风,静观自得,细细品味。你能听到古老的编鈡,疾促的琵琶,悠扬的古筝,凄切的二胡......不时会有“乐师”从你头顶掠过,或许它去另一个乐队赶场。哈哈哈——,它们个个都是久经沙场的演奏家,那有不惊叹这大自然乐曲美妙之理呢?抒其灵慧,虚怀若谷。山静而色在动,天静而云在动,人静而禅在动。在这清灵的时空境界,宁静致远,淡泊名利之心不由而生,让大自然这一场灵魂的洗礼,洗却铅华,洗却去人生之失意、得意与不如意,抒展一下疲惫的身心,洗却去心机之苦累,只剩下清新脱俗、淡雅如菊的气质。
铁佛塔越来越近,在路边看到了朔州市人民政府,在2011年埋设的朔州市重点文物保护单位“榆林洼摩崖石刻”文物保护石碑。我们走进了金黄色琉璃瓦带帽的红色围墙,远远地仰望着近七十多米高的铁佛塔,村里人说是东北的一位老和尚化缘在十几年前修建而成。只见铁佛塔呈八棱形,连塔座带塔顶共十三层,有浮雕佛像的有十一层,每层每个面有十五尊浮雕佛像,每层八个面有佛像120尊,十一层共有1320尊浮雕佛像,真乃名符其实的千佛塔。只见每个翘檐上铸着一条腾云驾雾的行龙,每个行龙的嘴里吐出来一根铜链子,铜链子下面挂着一个铜风铃,随着山风风铃在摇摆中发出的脆音传的很远很远......
我们还是没有寻找到那魂牵梦萦神秘的摩崖石刻,好友们从佛塔的高地,攀登着自然的石台阶慢慢地下到了一个幽谷平台,看到两边都是悬崖峭壁,下面是深不见底的深沟,崖壁上的树木郁郁葱葱地就像撑开了一把把绿伞,把并不大的天空遮挡的更加狭窄。山坳处不时腾起来一阵子雾霭,蓦然间一股幽森森的灵爽之气迎面扑来,简直是来到了司幽之国。趋步向前看到五孔窑洞,里面飘出虚无缥缈的佛乐梵音。我们探头探脑向里面张望,没有看到里面有人,看到窑洞里面塑着好几尊流光溢彩的菩萨佛像。正在疑惑之间,看到悬崖峭壁上黑黝黝的山洞里,钻出来一个穿着僧袍的和尚,走近了看他年龄还不到三十岁,原来他是攀援到山洞为菩萨敬香收拾贡品。我们急切地询问千佛龛的位置,他抬头一指说在上面。我是第一个先向山洞攀援而去,想看看山洞里面有什么景致。年轻和尚在下面急忙喊我,说上面有蜂窝蜜蜂会蜇人。这时候我已经健步如飞攀援到了洞口,突然间耳畔“嗡嗡嗡”飞来了蜜蜂,并且有两三只蜜蜂撞上了我的头发,我连忙止步蜜蜂没有蜇我只是发出来了警告。大家跟着我踩着长满苔藓的石台阶,又向悬崖峭壁的另一个方向攀援,看到上面的石平台上建着三间窑洞,拉开窑洞的一扇扇房门,看到里面都供养着菩萨佛像,在佛像后面终于看到了那崖壁上雕刻的一个个佛龛,只见佛龛造像主佛居中,大约高有30厘米,两侧二侍者、二菩萨,或者是佛与弟子,也有护法诸天佛等等造型,模模糊糊看到主佛头戴宝冠,冠后垂巾,或坐或立,塑像人物体态健硕,神情端庄,风格朴实厚重,记载佛龛55个,佛像百余尊,虽然面积不大但是非常精致,大家不由地发出一阵子感叹声,都被古代艺术家们的雕塑作品所震撼。
千佛指三世十方诸佛群像,大乘佛教有三世三千佛之说,简称千佛,北魏时期佛教主要供养菩萨和千佛为主,榆树洼石窟佛龛正是北魏开凿的常用雕塑凿刻手法。大家出的窑洞,抬头仰望摩崖石刻之山势,只见它背靠巍峨雄伟山脉,是一处突兀耸立的奇崖绝壁。侧面是那黑黝黝的山洞,只可惜没有钻入山洞一看究竟,看到窑洞建在了摩崖石刻的前面,起到了很好的屏障保护作用。我们一个个紧身贴着悬崖峭壁,登着尺许宽窄的石阶路向上攀,低头是眼晕的深沟,友友们发现崖壁上生长着柴胡等几种药材,也看到了山丹丹花、二月兰和叫不出名字的其他野山花。当大家战战兢兢攀援出来的时候,才发现又转回到了铁佛塔下面的石台阶,原来只不过是转了一个大圈,突然间感悟到一条佛经名句:“一切世界始终、生灭、前后、有无、聚散、起止,念念相续,循环往复,种种取舍,皆是轮回。”
我们又向北走去,想寻找到佛寺的其他遗迹。远远地看到一处高坪上有一片心状的灌木林,上面还围有一条条五颜六色的小彩旗,神秘感吸引着我一路小跑而去,飞奔到跟前看到灌木林长有茂密的圆形叶子,没有看出来它有什么不同之处。突然,又有虚无缥缈的佛乐梵音传入耳畔,我仔细寻找着方向,站在山包上大声喊着大家,他们按照我指挥的方向走了过去,我也飞奔下土包和他们汇合。原来是一口古井,支着一个打水的辘轳,上面有井绳和胶皮桶,他们已经绞上来一桶水,入口清凉甘甜沁人心脾。
为了更多的了解千佛寺的历史,我们返回榆树洼村向村干部说明了意图,他们热情地介绍了八十六岁的胡大娘和八十二岁的靳大爷,胡大娘热情地把我们让进了她的院子,我们难以置信老大娘还能种出一院子绿油油的山药秧。进了大娘干净整洁的窑洞,她给我们沏了一碗碗茶水,我们一边喝着茶水,一边和大娘坐在炕上聊着天。老人家告诉我们拜访千佛寺的最好时节是四五月份,到那时只要你们朝着漫山遍野桃花盛开的方向走,就会到达风水宝地千佛寺,前几年千佛寺的桃树四月份开了一次花,奇怪的是在九月份又开了一次花。大娘还告诉我们那一片心状的灌木林里,埋葬着一位东北黑龙江籍的赵姓女佛僧。那口古井是以前寺庙僧人和富家村村民的饮水井,富家村因为地震而重建,就是现在的榆树洼村。靳大爷为我们讲了两个民间故事,第一个故事是“喊山现佛”,说古代有一个放羊的羊倌夫,他每天赶着一群羊去富家村山沟的南山坡上去放牧。有一天,他一个人在静悄悄宽旷的山野上,一边唱着信天游一边驱赶着羊群,正当他坐在一块石头上歇息时,随着山风隐隐约约听到沟对面的山上有人喊叫,他屏声静气一听是“我要出呀,我要出呀”,好几天只要他放羊到了这里,就会听到“我要出呀,我要出呀”的叫喊声。他回村子就把自己的奇遇告诉了村里的老年人,老年人们告诉他,再听到喊叫声你就说“出哇”。第二天,他在山坡上放羊又听到了喊叫声,他马上大声回应说:“谁也没拦着你的,出哇!”他的话音刚落,只见对面山体“哗啦啦”尘土冲天一阵崩塌,尘土散尽后悬崖峭壁上就呈现出了千姿百态的佛龛。第二个故事是“小狗成仙”,说的是千佛寺以前建有好几座佛寺,主持养着一条哈巴狗,这小狗狗天长日久听他诵读佛经有了灵性,有一天,这小狗狗用嘴咬着他的裤脚往佛堂外面拉他,他跟着小狗狗进入了黑黝黝的山洞。他举着松脂火把跟着小狗狗走了很深,看到洞里面流淌着一条暗河,河上面有一根独木桥,小狗狗过了独木桥后吠叫着让他也过去,这老僧人怎么也不敢过去。过了一会儿,只见小狗狗化作一道金光成佛而去,老僧人丧失了成佛的大好机遇独自一人又返出洞来。
当然民间传说千佛寺佛龛的出现是不可相信的,为什么北魏时期在一个不起眼的地方,雕凿了规模并不大却非常精美的佛龛呢?笔者根据历史推断为:是汉明帝他的一个“金人梦”,把佛教文化从天竺国请入了中国。北魏灭了北凉统一北方后定都平城(大同市),因为帝王们都信奉佛教,佛教文化在中国得到了广泛传布,盛行在山崖陡壁上开凿洞窟形成佛教建筑,北魏兴安二年(公元453年)文成帝开凿云冈石窟镌建佛像。敦煌石窟它虽然开凿于前秦时期,在北魏以前开凿的洞窟规模还比较小,北魏文成帝在平定北凉时就拜访过敦煌石窟,所以他决定在开凿云冈石窟的同时,派出一个由官员、工匠和后勤保障上百人浩浩荡荡的队伍,从平城(大同市)出发,去甘肃敦煌开凿莫高窟。这一支队伍经过洪涛山的时候正是四五月份,当他们车马劳顿翻山越岭走到山阴县口子梁时,已经是夕阳西下的时刻,带队的官员站在山的最高处向四处眺望,他看到远处桃花盛开的地方升起了袅袅炊烟,他命令队伍向那个有村庄的方向前行,他们晚上就安营扎寨住在了富家村。
这个带队的官员去甘肃敦煌开凿石窟可是领了皇帝圣旨有期限的,所以他一晚上没有睡踏实,早早地就起来去桃花林转悠,当他下到村南沟底的时候,猛然抬头看到了这一处悬崖峭壁,他上前用手一摸石壁的石质细密坚硬,类似于云冈石窟的石材非常适合开凿佛龛,一个念头生了出来,何不在此考验一下匠人的雕凿工艺和速度?况且这峭壁下还有一个自然平台,雕凿佛像还不需要搭架,简直就是天意。于是乎,他立即返回村子召集起匠人们,说昨天晚上梦到千佛在村南山上的桃树林开法会,我早晨去哪里看了正好有一处石壁,这佛意的安排,给大家三天时间每人在石壁上雕凿一个佛龛。就这样五十五个匠人在三天的大比武中,各自拿出看家本事,雕凿出神态各异,秀骨清相,婉雅俊逸的一佛二侍者,或者是二菩萨,或者是佛与弟子,或者是护法诸天佛等造型精美的佛龛。这五十五个佛龛风格古朴精美,特点是尖楣圆拱龛千佛,这正是云冈早期洞窟的基础造像的开凿艺术手法,榆树洼千佛寺的雕刻时间大致接近于云冈早期开凿的年代,这个只是笔者的推定,还需要考古学家来考证。
如果你没有去拜访雁门关外山阴县钟灵毓秀的千佛寺,还真有一点点遗憾,不仅是大山会带给你心胸的豁达,还会有古朴的摩崖造象,带给你淡泊名利的人生启迪。远眺灵霞有禅意,近看桃花有禅意;遥望灵岫有禅意,低头灵谷有意;口渴灵泉有禅意,脚下灵草有禅意;扑面灵爽有禅意,归来人生有禅意。前有古洞的传说,后有佛龛的见证,好一处观光旅游求佛散心之圣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