时年三月,余至南京访友,其间共游至天印方山,记之。
流云轻抚,清风漫卷。春分的舞步翩飞,四月的春光渐暖。褪去了春初一二月的料峭,也没有夏日六七月的炎炎,三四月的阳光恰好,微风不燥。
风过金陵,漫步在校园柳枝掩映的行道,一树一树的花开,更有燕雀于枝头呢喃,正应了林徽因笔下的人间四月天。如此良辰,可谓是踏青出游的绝好时节。学校所在恰又临山,不由游兴大发,遂邀约同窗好友,远足于天印方山。
方山离校虽近却远,草长莺飞,两人徒步而行,一路纸鸢相随,脚步轻快,心情颇畅。风催疾步,恍然间青山已近,遥而观之,其形方如印,宛若天成,因之得名曰天印山,倒也恰如其是。
行至山脚,即见山门耸立,门上镌刻方山二字,入石三分,苍劲有力,臆测为大家笔法。转入山门,始入方山,曲折二三,定林寺跃然可见。杜牧曾诗云“南朝四百八十寺”之盛况,定林寺恰为其一,至今犹存。这座建于南朝的寺庙,风风雨雨了一千六百年,如今是何种模样?迫不及待,便欲一探究竟。古寺依旧,不过佛殿,香火,众神像而已。值得一说的是寺内一斜塔,塔身倾斜犹胜比萨斜塔,虽为斜塔,而能历经数百年风雨不倒,可见古人造物之高妙。
既为寺庙,当有经楼。绕过大殿,即直奔藏经阁,希冀一览经书浩瀚,然而却不免大失所望:经楼凋敝,徒留破败,哪里还有什么经书存在?昔者僧人研诵经文之处,仅余空阁,惆怅四顾,不由唏嘘,一种隔世苍凉之感油然而生。
收拾思绪,再续游途,出定林寺重返盘山公路,沿路而行,足迹愈高,渐临“八卦泉”。回首遥望山下,高楼林立,人影如蚁,竟也有了种“一览众山小”的感慨,郁气皆去,心胸亦阔。八卦泉终至,扶镜细看,泉水清澈,然水源竟有些枯竭,不免感叹:明朝金陵煮茗佳泉二十四,方山有二,八卦泉为其一,而今岁月翩跹,泉水犹存,不知茶香依旧否?
稍作休息,再度前行,公路斜向绵延,至此已无坦途,于是登古道踏石阶以上,路难行却也不觉劳累,逸兴思飞,乐在其中也。
石阶尽处公路复现,此处已是山腰。路旁立有一石碑,碑曰长寿路,登阶行路,访达摩壁而返,仍缘公路而行。渐行渐高,不知过了多久,眼前忽然一亮,映入眼帘的赫然是一片樱花林。和风微拂,落英翩舞,缤纷花雨,如临仙境,不由神情大畅。
过了樱花,就又是一段漫长的征途,也不知走了多远,只觉双腿渐软,步子也慢了下来。期间所遇山涧,山洞,古宅,寻常景色,略去不提。
终于又看到了上山的路,又是盘山坦途,于是就加快步子,一鼓作气,直奔山顶,得见石龙池。“石龙池”亦是一奇景:山巅一处泉眼,虽无水源供给,而经千年未涸,难道真是石龙庇佑?池畔不远处是“仙人棋盘”,旁有石碑语曰:“观棋不语真君子”云云,“南柯一梦”之典便出于此。据传当年乾隆下江南之时亦曾在此与山间高僧对弈,仙人之棋,天子也欲执子一奕。石龙池几步开外,有石天然七色,谓之“七色三生石”,传说有情之人石前立誓,即可定三生情缘。
山登绝顶,极目远眺,顿觉身心俱畅,不虚此行是。纤云低垂,山风拂面,乱发起舞,衣袂飘飞,呼浊气,纳清岚,沉醉其中,一时间竟流连忘返。
恍然间,雁鸣惊醒,日近黄昏,是时候归途了。于是就近择路下山,途遇“十八盘”。“观景台”不在返程路中,然相去亦不远,岂能不登临观赏一番?于是折了一小段路,来到“观景台”。登台远望,可尽览山间美景,山林树木,亭台楼宇,尽收眼底,万千气象,不可言说。然时间有限,不敢久留,于是草草观之,退至“十八盘”而下山。
“十八盘”,确如其名,正是山路十八弯。况且又是参差石阶,便更难行。若是上山也无所谓,此时下山,又是疲惫不堪。曲曲折折的小道,一路走去,腿脚越来越软,只好慢行。幸好有同伴可以聊天,二人抚今追昔,谈天说地,却也畅叙幽情。路虽难行,然而同志者相与跋涉,倒也不觉行路之难了。
今日方山一游,当真不虚此行!
(文章来源:物电电信刘梦林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