向鱼问水,向马问路,向神佛打听我一生的出处。——《藏地诗篇》
那一日,我在佛前听禅,听佛说起前世今生。我问佛:“我的前世如何?”佛但笑摇头不语。我不禁心生疑惑:“佛为什么摇头不语,是我前世作恶太多,不值得他张口一说?”
佛看出了我的疑惑,却不理我,我便拜别佛,收拾行囊,走出了大殿。
我踏上了寻找前世的路程。
我身后的佛笑的一脸莫测。
这一路上,我跟着风走,风太自由,总是让我转晕了头。我跟它商量,能不能慢些走,风摇了摇头,扬长而去,不再回头,它怨我,怨我挡了它的自由。
没了风领路,我只能一个人向前走,走过河流,走过山丘。河流太急,冲湿了我的裟衣,我只能在河边燃起一堆火,把裟衣烤干再继续往前走。走过山丘时,我迷了路,混混沌沌的转着圈走不出去,还好遇上了一匹老马,它认得这里的每一条路,老马将我领了出去,我拜别它,继续向前。
不知走了多久,我看到了面前的这个茅屋,我走上前敲了敲门。我这一路走来,饥渴交贫,实在无力再继续前行。
屋里走出了个老人,老人慈眉善目,笑着将我迎了进去,他看出我的窘迫,拿出了水和食物,我吃着老人给的吃食,心中不免疑惑:“他为何不问我从何处来,又要到何处去,就这般给了我食物,万一我是个坏人又该如何呢?”
老人似是看出了我的疑惑,他笑着说:“从我这里走过的人太多,如果我每一个都去问他们的来去,岂不要累惨我这把老骨头了?不如不问姓名,只给一时方便。”
我知道,老人是个有智慧的人。
我拜别了老人,走上了新路。路上,我又遇见了风,我不说话,悄悄的跟着它走,我怕它再把我丢下,可是这次风却主动跟我搭话:“你在路上走了这么长时间,到底是要去哪儿?”
风太大我怕它听不清,我大声喊:“听说遥远的地方有一座山,在那座山上能找到我的前世,我要到那座山上去。”
风听了我的话却笑了笑没有说话,它可能没有听懂我在说什么,它往前走,我也只得跟着它往前走,因为只有跟着它才能走出这片山峡。
风快我也快,风慢我也慢,因为我实在怕它把我给丢下,可是过了不长时间,风就对我说:“你走的实在太慢了,我要到山的那边去,你快些走,我在那等着你。”
风又走了,没有回头,只剩我如一头耗尽力气的牛,只能喘息,反驳无力。
这时我心里不免怨起了佛祖,如若他告之我我的前世,我便可以不费力气,哪用落得如今这般,但转念我又怨起了自己,当日不知中了什么邪,竟执着着要找什么前世,找到了又能怎么样呢?我忽然就不懂了自己。
我坐在石边用手触着这一汪清泉,泉水太凉,冰的我收回了手,看着不远处的山川,我不知自己是要涉水而过,还是在这儿等着不知何时会出现的渡船。
不远处传了船夫的歌声,我惊喜的看着船夫从不远处划船而来,到了我面前。
我大声喊着他:“船家,可否渡我过河?”
船家大笑着说:“我摆这道船就是要渡河这边的人到河的那边,如今你既要过河,我又哪里有不载的道理。”
我坐上了船,船在青山绿水间慢慢驶向对岸,我看到了河水里的鱼,它们游的自由欢畅,不知道这群鱼知不知道它们的前世,若是知道了它们的前世,还能游的像如今这般欢畅吗?我猜不出来。
告别船家,我就要走上这座山,看着眼前的青山,我不禁慨叹,这一路跋山涉水,我终是到了这里,在这里,我便能找到我的前世了。
但是到了山脚下,我却踟蹰不前,我在迟疑,我忽然不确定这一路走来到底是对还是错。我在山脚徘徊,迟迟不敢上前。佛却从山上走了下来。
看到从山上走下来的佛,我忽然就惊住了。佛此时应该在讲经,又如何会在这里。我去拜佛,佛却说:“你如何还要拜我?”
我不懂,我为何不能再拜佛。
佛说:“你为何不去看看自己的容貌?”
我吃了一惊,急忙往河边去,我看到河里我的倒影,哪里还是我自己,那个人明明已经成了佛。
我是佛了。
不是寻得了前世才能得自由吗?我不懂,为何如今我什么都没做却成了佛。我问佛这是为何。
佛说:“世间事,自由人。”
我幡然醒悟,原来,这世间最大的自由是做自己。
可是我现在懂得了这个道理,却为时已晚。
如今我已然是佛了。
(文章来源:李梦巍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