清明时节雨纷纷

2021-04-13 13:53:37  马璐莹 

“梨花风起正清明,游子寻春半入城”,又是清明时节到,缅怀先烈祭祖天。

伴随三月清冷的微风,霏霏细雨淅淅沥沥地落下,打湿了石子路,青草地,也打湿了人们敏感多情的内心。

清明时节,落雨纷纷,行人断魂。远在梁代,就有人记载过:在清明节前两天,往往有“疾风甚雨”。若是正赶在清明清明这天下雨,还有个专名叫做“泼火雨”。“纷纷”若是形容下雪,那该是大雪,正所谓“纷纷扬扬,降一场好大雪来。”但是临到雨,情况却正相反,那种叫人感到纷纷的,绝不是大雨,而是细雨,不同于夏天如倾如注的暴雨,也和那种淅淅沥沥的秋雨绝不是一个味道。清明时节的雨总能营造出一种“作冷欺花,将烟困雾”的凄迷又美丽的境界。

昨天刚下过今年清明前的第一场雨,我撑着伞在雨中走过,想起的却是去年的清明。

2020年的清明节,在一周的冷雨过后到来。那日思念的泪水中,不仅有对逝去亲人的怀念,还有向在疫情里离开我们的人们表达的哀思。

我们不仅祭拜同姓氏的祖先,也在追思缅怀逝去的英雄烈士。在新冠疫情中,那些在生死线上与死神争夺生命的医护工作者,让我们见证了太多熠熠生光的英雄时刻,因抗击新冠疫情而逝于春光的医护人员值得被我们缅怀追思。

他们之中,很多人的人生才刚刚展开。2月20日,29岁的彭银华的人生画上了休止符。他是武汉江夏区第一人民医院的呼吸内科医生,疫情来临时,他所在的科室成为抗击疫情的第一线,但后来因感染新冠病毒肺炎,彭银华不得不住入病房,在连续住院救治27天之后,因病情加重,他在金银潭医院抢救无效去世。

29岁,方将至而立之年的彭银华,在去年刚刚正式成为江夏区第一人民医院的呼吸内科医师。他和妻子结婚两年,原计划在今年2月1日为她准备一场迟到的婚礼仪式,但疫情袭来,他取消婚礼奔赴一线。彭银华的妻子已经怀孕6个月,不出意外,在今年的6月,他还将成为一名孩子的父亲。“医师”“新郎”“父亲”的身份,如今都被迫缺席。

而那个春天,似乎过于寒冷,玉兰没来得及盛放就凋零在冷雨之中。桃花纷纷开且落,樱花空自雨中愁,桃花雨,樱花泪,无人赏。悲痛的事情太多,抬不起沉重的眼皮。

然而,天似乎终于晴了,在那个悲伤的节日。是人们的眼泪清明了这个阴冷的春天?还是逆行的热浪融化了料峭春寒?

清明不仅是一个节气,一个节日,也是一个节点。于己,清明是缅怀、追思故人的情感出口;于家,清明是追溯源脉的寻根之行;于国,清明是缅怀英烈、追思历史的“家国同构”的时刻。它标记着感恩与珍重、逝去与铭记、过去与未来。死亡终结了生命,但有些精神却可以永远存在。

“臣在九泉心无愧,愿君清明复清明。”这是介子推写给主公的血书,他是心中无愧的,在这样一个天地清明,山水清明的日子,背着自己的老母亲离开了人世间,留下了千古如斯的清明,留下了“愿君清明复清明”的美好愿望。也许,晋文公看过了介子推清明的内心,看到了如此清明的死,才有了更加清明的政治。无论哪个时代,总有一些人,能够坚守内心的清明,也心甘情愿为自己的清明买单。这些人,总是让人肃然起敬,总是能够清明人的内心世界。

“死是一件无论怎样耽搁也不会错过的事……死是一个必然会降临的节日。”我们每个人都是“向死而生”的,从出生的那一刻开始,就在一步步朝着死亡走去,死亡是人类之自然,并非洪水猛兽。

大卫·伊格曼在《生命的清单》谈到:

人的一生,要死去三次。

第一次,当你的心跳停止,呼吸消逝,你在生物学上被宣告了死亡;

第二次,当你下葬,人们穿着黑衣出席你的葬礼,他们宣告,你在这个社会上不复存在,你悄然离去;

第三次死亡,是这个世界上最后一个记得你的人,把你忘记,于是,你就真正地死去。整个宇宙都将不再和你有关。

相似地,不久前看过的电影《寻梦环游记》讲述的也是关于死亡的维度的故事:人的第一次死亡是灵魂载体的消逝,而真正的死亡是所有人都忘记了你,即“终极死亡”——死亡并不是永久的告别,忘却才是。

米兰·昆德拉曾说:“对不朽来说,有小的不朽和大的不朽。小的不朽是指一个人在认识他的人的心中留下回忆;大的不朽是指一个人在不认识的人的心中留下回忆。”我们致敬每一个努力活过,并努力帮助他人好好活着的“平凡英雄”。

铭记和思念,也并不必须意味着悲伤与苦痛,它可以是温情的、有力量的。缅怀先人,不仅仅是单纯的思念,也是一种内化于心的的传承,好的家风与价值观在代代相承中永生;它也是一种自勉,时刻激励着自己感恩奉献、珍惜当下、踏实奋进。

在清明,我们一点一点持清自己身上的根脉,在怀想与眷恋中,也适逢一个沉静与思考的契机,我们在时间的轮回中追思,我们在历史的肩上回溯,我们思考生命,我们谈论死亡。在直面生与死的过程中,我们找到生命的热情所在,以充沛的生命热能对生活“全面参与”。

“小为家,祭祀祖先;大为国,缅怀英烈。”清明节早已超越一人一地一事的悲喜,走向一方、一国。清明节之所以不断积淀、沿袭不衰,正因为清明节承载了一代又一代中国人对历史的追思、对家国的珍视。清明节的习俗是丰富的,除了因介子推而起的禁火、寒食、扫墓之外,还有踏青、荡秋千、蹴鞠、打马球、插柳等风俗活动。这是一个沉重的节日,也是一个轻盈的节日,苦与乐融合在一处,是生活的常态。

清明时节雨纷纷,路上行人欲断魂。我想,那么多子孙儿女,那么多天涯游子,几千年来,无论春风得意还是命途多外,大多在这一天风尘仆仆,回到先亲坟前,不仅仅是为了烧一陌纸钱,更是为了内心那一份“慎终追远”的情怀。这份情怀,千年不改,如血液一般,流淌在中国人的血管里,成为生命的一部分,也成为生命的根系,每到春天,每到清明,根系就向大地深处延伸,思念的绿叶也会蓬勃枝头。“梨花淡白柳深青,柳絮飞时花满城。惆怅东栏一株雪,人生看得几清明?”

蒋捷的听雨里这样写着:少年听雨歌楼上。红烛昏罗帐。壮年听雨客舟中。江阔云低、断雁叫西风。而今听兩僧庐下。鬓已星星也。悲欢离合总无情。一任阶前、点滴到天明。总是这样,伴着纷纷扰扰的细雨,透着春天的阴冷与寂寞,丝雨细如愁,多少人在这忧愁中徜徉留恋……天气阴沉下来,些许的冷意更让人有清明时节细雨断肠的感觉,对岁月的感叹,对过往的敬畏涌入心中。

清明总就应祭奠什么,为逝去的人致哀这是最深刻的,但是过往都是一去不复返,该追忆的怎样会仅仅只是逝者呢。如果什么东西曾深深的打动我们,当它失去时我们是否会想到在这清明节时祭奠一下呢?或是岁月,或是经历,或是以前的单纯,那些以前存在,此刻似乎已经消逝了的,不知道是不是都会在这回忆过往的时刻浮此刻眼前呢?(供稿/田紫涵 编辑/马璐莹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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